封面图 | 《在远方》剧照 文｜风马牛 （公众号：冯仑风马牛） 01 顺丰，一家航空公司 没错，顺丰是一家航空公司，而且是中国最大的货运航空公司，自有全货机 67 架，超过中国邮政航空的 33 架。 当然，它首先依然是一家快递公司，物流公司。 这家航空公司很快就要拥有自己的机场了。 9 月，顺丰在湖北建立的鄂州机场一期封顶，预计明年投用，这也是国内第一个以货运功能为主的机场，被寄望于成为「中国的孟菲斯」。孟菲斯是美国联邦快递 FedEX 的总部。美国联邦航空的机队规模达 600 多架，是顺丰的近 10 倍，超过中国全货机数量。去年疫情期间官方给出的数据是，中国全货机数量不到 200 架。 2019 年鄂州机场得到批复开建，顺丰持股 46%，湖北省交通投资集团占股 49%，深圳市龙银空港投资占股 5%。 为什么是鄂州？ 其中一个重要的考量是，设在全国中部，2 小时的航程能覆盖全国 80% GDP 的来源地。在选址上，鄂州机场与孟菲斯机场的区位也非常相似。 顺丰成立于 1993 年，真正「插上翅膀」是 2003 年非典时期。受疫情影响，民航业凋敝，王卫看准机会，趁航空运价大跌，低价租下扬子江航空 5 架波音 737 飞机，成为第一家把快递送上天的民营快递公司。后来，与多家航空公司合作、签约客运腹舱，成为顺丰的常规操作，次日即可送达。时效上去了，口碑也打开了。 美国联邦快递很快注意到了这个中国的同路人，想花大价钱收购顺丰，被王卫回绝。 王卫包机的这一年，中国邮政航空购入的首批两架波音 737 已经投入运行。邮航虽然起步早，但顺丰追得很快。2009 年，顺丰拿到航空牌照，拥有了自己的第一架全货机，接着，以平均每年增加 5 架的速度将邮航甩在身后。 2017 年顺丰上市，站在王卫身边一起敲钟的，就有一位顺丰航空的飞行员代表。顺丰 2020 年报显示，公司已有飞行员 529 人，其中机长 218 人、副驾驶 311 人。 去年年初的新冠疫情，王卫一定不会陌生，是危也是机。客机大面积停飞，腹舱运力受损，顺丰的 60 多架全货机派上了用场，成果直接反映在公司 2020 年漂亮的财务数据中。 如果以航运资源为划分依据，快递公司之间的鄙视链大概是这样的：最基础的是散航，即利用客机的腹舱资源，大多数快递公司都是这么做的；实力强些的，通常选择货机包机，包机首航，常常被视为一家快递公司物流的里程碑。圆通 2012 年开始包机，申通是 2016 年，中通是 2019 年。 自有货机是许多快递公司的梦想。圆通老板喻渭蛟就说过，没有自己飞机的快递公司不是真正的快递公司，也不怕得罪自己那帮「通达系」的桐庐老乡。目前已经成立航空公司（自有飞机）的民营公司，除了顺丰和圆通，还有上个月刚刚获批的京东。 飞机不是买不起，好处是不受制于人，但缺点是成本太高，而且并非必要。即使自有货机的快递公司，也都是散航、包机齐上阵，最大化利用资源，降低成本。 至于自建机场，无疑是最顶端的存在。大多数快递公司拥有自己的集散地、中转中心，通常建在当地机场，方便运输。但自建机场相当于把遥控器握在自己手中，自有货机只是一半，自建机场才意味着完全的资源调配自主权，孟菲斯机场就是如此。 目前站在顶端俯视同行的，暂时只有顺丰一家。 「华为顺丰老干妈」曾经是民间流传的三大不上市公司。王卫曾声称，顺丰也缺钱，但不能为了钱而上市。但形势比人强，随着圆通、中通和申通三家快递公司先后拥抱资本市场，王卫最终妥协，于 2017 年借壳上市。 不上市，哪有钱养飞机、建机场、加固护城河呢？ 上市后，顺丰加码布局航空运输。除了日常投入，还多次通过证券市场融资，补给弹药： 2017 年定增 80 亿，其中 23.8 亿元用于航材购置，3.1 亿用于飞行员招募；2019 年发行 58 亿可转债，其中 15.2 亿元用于飞机和航材购置维修；上个月，顺丰定增 200 亿方案获批，50 亿用于新建鄂州机场项目，20 亿用于航材购置维修。 王卫曾经说，我不认为顺丰有多快。前些年他这样说，会被人当成凡尔赛，现在他这样说，恐怕网友们只会暗暗点头。我们的快递有时候会趴在一个中转站好几天岿然不动，也有可能辗转于多个中转站之间，穿越半个中国才姗姗来迟。 为什么顺丰的飞机越买越多，速度慢的吐槽反而也越来越多？ 实际上，尽管顺丰以空运为核心竞争力，但以 2020 年为例，航空件 9 亿票，占 81.4 亿票的总业务量比例仅 11%。不够快确实存在，因为近 90% 的快件都不是乘着飞机送到你面前的。 尤其是 2019 年 5 月起，为与通达系、拼多多投资的极兔抢占市场份额，顺丰下沉到中低端电商件市场，价格低至几块，时效完全不能指望。所以当商家告诉你「亲，顺丰包邮哦」，先别高兴得太早，如果物流单上印着「特惠」字样，意味着跟普通快递相比，顺丰的速度很可能更慢。 至于顺丰早期提出的「收 1 派 2 」标准——快件到达网点后，2 小时内派出去——似乎很久以前开始就没有认真地执行了。中转效率、服务质量，这些都是「飞机」之外的问题。 02 「通达系」的分岔路 在飞机的比拼上，有资格跟顺丰站在同一擂台上的，「通达系」快递中只有圆通一家。 圆通老板喻渭蛟也是一位狂热的飞机痴迷者。他的名言前面已经提过了：没有自己飞机的快递公司不是真正的快递公司。这源于他 2007 年对孟菲斯的一次考察。 喻渭蛟后来称，这次考察给自己带来了「直击心灵的震撼」，也是一次改变了圆通发展战略的旅程。喻渭蛟看到的场景是，分拣中心的一头连着机场，另一头连着运输车辆，从飞机下来的快件，全部是自动化「流」进分拣中心，再「流」进运输车辆，反之亦然。但那时候圆通还没站稳脚跟，尚未傍上淘宝电商崛起的浪潮，喻渭蛟手头不宽裕，只能将梦想暂时搁置。 2015 年是圆通扭转命运的一年。5 月，阿里战略投资圆通；6 月，圆通航空牌照获批；8 月，圆通第一架波音 737-300 货机到位，命名「淘宝号」，承载着喻渭蛟的飞天梦冲上云霄。 2016 年，圆通上市，荣升国内「快递第一股」。手里有钱，说话底气就足，上市后一个月喻渭蛟接受《新京报》采访，放出豪言，2020 年，圆通要拥有 50 架飞机，我们和顺丰互相学习。 这位「民营快递首富」踌躇满志，甚至制定了「航空为主，汽运、铁路为辅」的发展战略。「航空为主」这种话，顺丰到现在都不敢说。 可惜，50 架飞机的规划泡汤。2015 年- 2018 年，圆通的自有货机数量稳步增长至 12 架，此后便陷入停滞，到 2021年发布年报时，竟然还少了两架，只剩 10 架。在 5 月圆通的业绩说明会上，喻会蛟给出的说法是，「淘汰落后机型，调整了机队结构和规模」。 当年拿下航空牌照后不久，喻渭蛟即现身波音公司的西雅图总部。彼时新闻放料，圆通航空在西雅图一口气订购了 15 架波音 737-800（BCF）。如今证明是虚晃一枪，大概只是为了圆通上市加一把柴火。实际上，直到现在国内波音 737-800 数量都不足 15 架，且超过一半在邮政航空麾下。 圆通不仅飞机数量未达到预期，购买飞机的必要性也不太令人信服。根据圆通 2021 年上半年财报，其快递行业和航空业务收入分别为 165.16 亿元，5.89 亿元，分别占总收入的 84.72% 和 3.02%。 可供对比的数据是，顺丰今年上半年时效件收入 461.61 亿元，对顺丰营收的贡献超过一半。 更严重的后果是，圆通的业绩被老板的梦想拖累，别说与顺丰抗衡，原来的阵地也失守，在「通达系」内部排名节节败退，这几年先后被中通和韵达赶超。 但喻渭蛟坚信自己选择了正确的方向。圆通半年报显示，下半年将继续加码，迎接 5 架新机。喻渭蛟在多次采访中表示，圆通目前已经没有可以借鉴的榜样，只能自己摸索，颇有种「他人笑我太疯癫，我笑他人看不穿」的孤胆英雄意味。 目前，「通达系」均推出了对标顺丰的时效件业务，但相比圆通显然理智得多，量力而行，用客机腹舱和包机满足时效需求。相比拥有自己的飞机，市场份额、眼前利润才是它们考虑的头等大事。 圆通迷失在云端的这几年，中通老板赖梅松通过「价格战」和极致的利润管理成为「通达系」领头羊。今年上半年，中通单票收入仅为 1.27 元，在所有公司中排名垫底，但因为市场份额第一，利润高达 20 亿，遥遥领先。 这套打法横行资本市场，中通市值冲上 2000 亿港元，超过另外「三通一达」市值之和，位于京东物流之上，仅次于顺丰。 再做一个对比吧。中通 2019 年才实现全货机包机首航，是「三通」中最晚的。 同为桐庐老乡，喻老板理想化，赖老板务实。孰优孰劣，至少现在还难下定论。 今年 6 月底传来的一个喜讯是，邮政宣布提速，网友们奔走相告，消息登上微博热搜榜首。在此之前，尽管邮政航空的全货机数量居第二，但邮航是为 EMS 量身定制的，相当于顺丰的时效件，邮政系普通快递难以分享。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，邮政包裹都是网购者的噩梦。提速之后，效果拭目以待。 除了邮政航空，货航国家队还有一股重要力量来自三大航（国航、东航和南航）旗下的货运航空公司。国航的中国国际货运航空拥有 15 架全货机，东航的中国货运航空 10 架，南航的南方航空货运 14 架。虽然数量有限，但其优势在于充分享有所属母公司的几百架客机的腹舱资源，这是一众民营货运航空无法企及的。 03 京东入局 顺丰航空即将迎来一个真正旗鼓相当的对手。 上个月，江苏京东货运航空有限公司获批，京东占股 75%，南通机场占股 25%。京东航空因此成为继顺丰和圆通之后，第三家民营货运航空公司，为刚刚上市的京东物流喜上添喜。 物流是刘强东的心头肉。2007 年力排众议为京东自建物流的故事，已经成为刘强东的勋章和超前商业眼光的佐证。2012 年，京东物流独立，2017 年全面对外开放，今年 5 月赴港上市。 在刘强东眼里，顺丰是唯一的对手。京东物流独立时他曾预言，「未来快递就两家，京东和顺丰。」 航空公司获批之前，刘强东对航运的布局就已经开始了。 除了 2018 年实现全货机包机首航，去年 8 月，京东收购了有「小顺丰」之称的跨越速运，刘强东成为新的实控人。据报道，交易由刘强东亲自出马和跨越速运创始人胡海建洽谈，啃了 9 个月才把这家公司拿下。 胡海建是顺丰早期技术团队的 IT 骨干，2007 年自立门户，在深圳成立跨越速运，以「跨省 8 小时,当天送达」的口号打出名声，2015 年还请到「战狼」吴京代言，登上「胡润全球独角兽」榜单。 跟顺丰一样，跨越速运的优势是航运，虽然无自有飞机，但旗下 16 架全货机包机资源，且在华南地区揽下 70 %的航空腹舱运力。胡海建曾说，找资本就像谈恋爱，双方必须找到共同的契合点。跨越速运干线 航空的优势，与京东物流末端配送的长项刚好形成互补。 前两年，刘强东曾属意金鹏航空（原扬子江航空），就是最早与顺丰达成包机合作的那家，同样位于深圳，归海航旗下，自有货机 8 架。刘强东大概本打算通过收购的方式获得航空牌照，但郎有情妾无意，最后这场恋爱没有谈成。刘强东才将目标转向跨越速运。 2017 年之前，京东物流的服务对象主要是京东商城自营平台，「仓储 物流」是京东的独家招数，也就是把仓库建在中心城市周围，依靠仓储与短途运输的共同作用，而非依赖长途物流，以确保「211 限时达」的目标。 「211 限时达」是京东的王牌，指的是：晚上 11 点前下订单，第二天下午 3 点前收到货；中午 11 点前下订单，当天可收到货。 但 2017 年开始，京东物流面向社会开放，如今外部客户带来的营收已超过 40%，发货方和收货方散居不确定的两点，京东过去的秘诀「仓储 物流」就不管用了。 因此，京东要将长途运输的短板补齐，还要继续保持时效优势，像顺丰一样编织自己的航空网络是必经之路。如此看来，两家必有一战。 按照京东的规划，预计 2025 年机队规模达到 114 架。它会是下一个「反超邮政的顺丰」，还是「孤胆英雄式」的圆通呢？ 参考资料： [1].《为梦想，圆通董事长喻渭蛟做了这 4 件事》 来源：浙江日报 [2].《圆通董事长直言没有飞机不算真快递》 来源：界面 [3].《京东入股跨越？或许有戏！》 来源：电商报 [4].各公司官网、财务报告 图片来自网络 本篇作者 | 彭彭 主编｜王滔 编审｜陈润江 顾问｜王淑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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